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蘋人誌:每個人總有點翠絲 陳蕾
https://hk.news.appledaily.com/local/daily/article/20190108/20586008

2019年01月08日

蘋人誌:每個人總有點翠絲 陳蕾


拿着工作簽證,陳蕾像豹一樣,繼續在香港樂壇打拼。


看完電影《翠絲》,談論焦點多數放在男扮女裝的姜皓文,或者奪得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袁富華,或惠英紅。有幾多人留意陳蕾?

扮演惠英紅個兒子個女朋友的那一位?得一場戲份,遺漏了有甚麼出奇?沒有。可是,主題曲不停穿梭,又有幾多人會關心是屬於陳蕾創作?關於廣東歌,大概像這樣,聽還是會聽,聽過便算。hmv都清盤,想靠販賣音樂維生,不是容易事。

陳蕾選擇離開日資唱片公司,自立門戶。「我是歌手?很多人叫我KOL。我曾經很抗拒,覺得本末倒置。調整心態了,賺到的錢,不得不承認,並非靠音樂而來。如果做KOL接的廣告,可以支援到我做歌,是好事,讓我的音樂更毋須理會商業因素。」就像女兒心投放在男兒身,每個人總有點被現實窒礙,大部份人選擇屈服終老,少數按捺不住的,未必會被欣賞,可能會被嘲笑。

那份嘲笑,應該也包含妒忌。

撰文:方俊傑 攝影:郭永強


遊 客

陳蕾沒有英文名,Panther究竟算不算?「讀書時代,跟同學輸賭,猜拳,贏的話,整個學期可以被稱呼成一個好勁的名字。我贏了,碰巧有套偶像劇有個黑社會大佬叫豹哥,我便叫自己豹哥。」

如果,豹哥來自非洲神秘國家瓦干達(Wakanda),黑色的,替被歧視者吐一口烏氣,會變成全年最賣座電影。陳蕾來自廣州。「原本是幾個好朋友之間的玩意,後來參加校內歌唱比賽,讓豹哥這名字流傳出去。之後落香港的《亞洲星光大道》,我見沒有英文名,便沿用豹哥下去。」

《亞洲星光大道》,由結業前的亞洲電視主辦。陳蕾參加第一屆,2009年。同年,無綫也有《超級巨聲》。「得亞視有去廣州做海選,就在我家附近。」是貪方便。

「我十四歲第一次到香港,跟住姨媽、表哥。第二次,已經是參加比賽。每個星期來一次,足足五個月,一直拿旅遊簽證。去到後期,每次過關,入境處也捉我入黑房審問。事實上,參加比賽,的確沒有收入,入境處也只可以放行。」

比賽廿六個選手,有來自澳門,有來自溫哥華,六個來自廣州,其餘都是香港人。旅遊簽證為期七日,陳蕾每次過來也住在其他參賽者的地方,節省酒店費用,閒來去去海洋公園哈囉喂,實實在在是個遊客。「直到決賽,入到最後七強,心態才改變,臨急抱佛腳找個老師幫忙。」

由原本的遊客心態,開始認真考慮是否長期留低。


昏 睡

為甚麼香港會有搞足五個月的歌唱比賽?因為台灣有。台灣捧出林宥嘉、蕭敬騰、楊宗緯,在香港贏了個第四名的陳蕾,如果說心如止水,是騙人的。「我都好想有唱片公司簽我,最後,沒有。只有電視台給我一張藝人合約,說會有好多唱歌的機會。」

在廣州,職業中學畢業後,陳蕾只試過在設計公司實習。「我清楚自己不想做電視台藝員,但已經洗濕個頭。有人找我,我不用到處搵工;人工低?對比廣州市價,好高好高;還提供住宿。我就當成一項工作。」

一開始的時候,頭頂還頂着比賽的光環,接商場騷接倒數騷,能夠以歌手身份過活。熱潮一過,便打回原形。「唱歌的工作越來越少,開始拍處境劇,做兒童節目主持,做娛樂節目主持,出去像記者般圍訪其他明星,做了很多不喜歡做的工作。」

忍忍讓讓又四年,還差三年,便夠資格申請永久居留。「在電視台,最低潮時,箍牙,剝了一隻大牙,唱歌會漏風。公司懶理,繼續安排我上台唱歌,見我醜,叫我扮鬼扮馬扮醜角。我想唱歌,但是否做個在除夕在台慶着靚靚揸住支咪的歌手便滿足?」

距離合約交替十日,又台慶。陳蕾是small potato,一大清早便要返公司化好妝等入廠,百無聊賴,拿着結他在休息室自彈自唱,悲從中來:「自己究竟做乜?係咪想年年唱一次《龍的傳人》,唱一次《萬里長城永不倒》?」昏睡百年……


2009年,憑《亞洲星光大道》入行,卻得不到唱片公司合約。


順理成章加入亞視當藝員,陳蕾(右)做了很多不喜歡的工作。


血 腥

約,最終沒有簽。別人都笑她蠢,捱多三年才離開,至少賺到張身份證。她已經開始質疑自己,究竟懂不懂唱歌,打算放棄夢想,轉去做做手作維生算數。又不甘心。「我都未盡過力。」

認識幾位參加過同一歌唱比賽的日本仔,拍片放上YouTube,一方面推廣自己,一方面賺廣告費。由《大俠霍元甲》主題曲一下子變成潛在J-Pop。「我好喜歡一支日本樂隊,叫One Ok Rock,他們來香港開演唱會,唱片公司搞了個活動:改編他們的歌,得到最多like,會獲得門票和入後台影合照的機會。我們參加了,輸了。」證明陳蕾的朋友不夠多。「一年後,間唱片公司聯絡我們,話想簽我。」

留意,是只對陳蕾有興趣。「唱片公司開始發展香港部門,我的隊友不懂廣東話,難搞。我是有跟他們商量,不過,無論他們同意不同意,我都一定要向前行,是血腥,但沒有辦法。」

一年前的無心插柳,居然讓夢想實現。「不要以為做過的事沒有用,你永遠不知道種下了甚麼機會。」同理,不要以為得到了機會,便一定事事稱心如意。經過四、五年苦苦掙扎,陳蕾才算當上名正言順的歌手,理應好好珍惜。「我虛榮,跟最喜歡的樂隊簽同一間公司,是他們唯一一位香港歌手,以為所有資源所有注意力也會集中在我身上。我已經很怕被投閒置散,我很需要受到重視。」

果然受到重視。日本公司替陳蕾安排一切,例如換上一身日系文青形象。「我好聽話,明明接受不到,也以為跟足他們的一套才最適合自己。拍完第一個MV,娘到自己也不敢share出去。以為要磨合?第二首,更差。」

「他們在香港沒有經驗,約記者,只約到負責外娛的。連派台也未懂,一開始只懂派上商台。我是16年的商台新人,在港台在新城,是17年。去到合作的最後階段,他們見成績不理想,開始對我失去信心,叫我不如聽一聽邊個邊個,寫一首一模一樣的。」終於觸及紅線,陳蕾提出離開,長痛不如短痛。「如果,我接受到自己是隻公仔,就好。偏偏,不能。」今次,沒人再敢笑她蠢,她更傷心。



疲 憊

「親戚朋友也善意地勸導我:『年紀不輕了,還繼續?不如放棄吧。』他們真心想我好。越真心,我越傷心。一路聽,一路將頭伏底在枱面,哭,也不敢把頭抬高。你說我硬頸?我不是好紅,但餓不死。我只是覺得自己還未表現過,又不是很偏門,不做K歌,便沒有出路?」

碰巧,走紅過的樂隊Mr.解散,結他手MJ跟鼓手Tom承受過大公司的掣肘,跟陳蕾同病相憐,聯同Tom的太太,膽粗粗自組公司。陳蕾既是幕後,也是幕前。「最好的下場,是大家在工作上生存到,會有回報;最壞的下場,是入不敷支,大家覺得疲憊,終於考慮是否繼續行下去。」

不可能不疲憊,每日如常打份工,還可以給少少家用父母。早停了。身份證沒有到手,現時拿工作簽證,每隔三個月續期一次,試過不獲批,試過無緣無故遲了發放,陳蕾又要由香港搬回廣州暫住。廣州市場較大,國語歌市場更大,何苦死守香港?「對廣東歌,我有份情意結。」

「細細個,爸爸給我聽陳慧嫻,聽不懂,《歸來吧》,我聽成咖喱牛腩飯。然後,自己買唱片,買陳慧琳買容祖兒買Twins。想做廣東歌的話,始終要在香港。廣州人聽的廣東歌,其實都是香港歌;國語歌,又不是很受歡迎。」也不是沒可能成功,一個廣州人,在香港做到最受歡迎,有張敬軒的先例。「張敬軒?太成功,太遠了,想也不敢想。我連張懸的獨立,也未去到。」張懸,台灣創作歌手,沒拍戲沒拍電視,熱衷社會運動。「我相信絕處逢生,我覺得世界正越來越好。」陳蕾不是活在台北。


簽了日本唱片公司,文青形象與自己格格不入,《發燒》MV「娘到唔敢share」。


陳蕾在《翠絲》飾演嘉欣一角,電影主題曲亦由她主唱和創作。


後記:hmv咖喱牛腩飯

陳蕾家境清貧。本來想學打鼓,鼓太貴,成本太高,轉學結他。人生第一支結他,由媽媽送贈,售價180元人民幣,老師一看,給她試一支賣450元的。「我已經覺得差別好大,老師的一支,好彈得太多。」

14歲第一次來香港,親友循例建議去海洋公園去蠟像館。陳蕾只想在唱片店流連。「尖沙嘴hmv,海港城?幾層樓高,我在廣州未見過。周杰倫的《七里香》剛推出,我全日試聽不同的新碟,逐首逐首聽。」不是海港城,是北京道與漢口道交界,四層樓高。那曾經是hmv的存在意義,除了零售,也是吸納、薰陶和教育。當尖沙嘴hmv舊址變成adidas,店舖搬入iSQUARE,跟其他唱片店再沒有差別,要可惜,那時就該可惜了。

我們都太吝嗇付出。喜歡的,永遠以為不費分文便可擁有。直到徹底失去,才說不捨。無論是人,還是物。然後,慢慢歸一,再容不下任何特色。或者,小陳蕾沒有聽不懂,廣東歌的確應該似「咖喱牛腩飯」,間間茶記也有,沒有特別,但銷量穩定。「給我揀,在一首成功的歌和一首喜歡的歌中間,我揀做到一首成功的歌。做到一首成功的歌,可以容許我做好多首喜歡的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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